花娃娃

事实上你们对我的百般注解和识读,并不构成万分之一的我,却是一览无遗的你们。

离歌黯(二十八)

道长单性转预警

关于每次想早点更就拖了一周的事情(划掉)

薛晓开启新副本





     晓星尘耳音灵敏,在屋里也将那汉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,只是后面人和马匹双双殒命,她却不知道了,只听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,马匹似轰然而倒,心中生怕是薛洋又动手伤人,挣扎下了地,走出房门,问道:“是敌是友?”

   

     薛洋伸手扶住她手臂,他见惯生死离别,除晓星尘外谁也不放在心上,对那汉子去世也不以为意,笑道:“不知敌友,但想来不是来害你的。”他心里又想:欺负过你的人已让我乱剑凌迟,除我之外,谁又能害得了你?

  

    晓星尘不知他心思,问道:“来人呢?”

   

    薛洋耸耸肩,道:“一进门就死了,”见晓星尘秀眉微蹙,怕她误会,又补充道:“他身上没凶尸弄的伤口,我们也没交过手,这可不能怪我。”

  

     晓星尘心里一阵难受,不知道他是哪位朋友义士,好心为自己的事情赶来,却活活累死在路上,这样算来,自己又无端牵连了一条人命,叹了口气,道:“我把他安葬了,给他行安魂礼。”


    薛洋心里好大不乐意,一是担心晓星尘给他行安魂礼更耗灵力,二又不想让旁人弄脏自家院子,刚要开口,突然神色一凛,挡在晓星尘面前。

  

     晓星尘不明所以,问道:“怎么…”,薛洋只见方才倒下的那汉子已闭气多时,可口中鼻中还在不断涌出黑血,细看下血中竟夹杂了无数暗红的小蛇,昂首冲着二人,三角眼发出黄光,口中蛇信嘶嘶作响。那马匹口中鼻中也不停喷出混着蛇的血来。薛洋反应极快,除下外衫,从怀里取出火绒点燃了,用力一抛,外衫在二人前面成了道火线,小蛇被火一烧,噼啪作响,势头稍阻。薛洋又从怀中取出尸毒粉,绕着一人一马的尸首撒了一圈,尸毒粉是他独门所制,毒性最强,蛇一碰就不住扭动,不多时,已死了一大片,薛洋又将剩下几个漏网之鱼一一碾死,那蛇一经碾死,血腥气大盛,便是一个成人也流不出这么多血,薛洋取了扫把仔细扫干净,自己又去洗了手,这才彻底收拾停当。

  

     那蛇一经火烧,口中嘶嘶之声大作,发出阵阵皮肉烧焦的焦气,晓星尘闻着这股气味,胸前气血翻滚之感更甚,几欲呕吐,手抚胸口几下才觉好些,心里尚有余悸,道:“怎么会有这种事情?是蛊吗?”

   

    薛洋方才碾死蛇时已看过,他目力敏锐,只见那些蛇通体紫红,里面却流出黑色液体来,摇摇头道:“我看着不像,没听说过有这种蛊。再说,下蛊的事情见效有时间,又怎么能让他一到咱们这就死?”

   

    晓星尘也不得要领,凝神片刻,又道:“你闻,是不是有股腐败的气味?”

   

     经她一说,薛洋也察觉到,空气间浓郁的血腥气中,还隐隐有股腐烂的气息,他心里一亮,低头看那尸体,见尸身穿着一件高领青衣,连脖颈都被牢牢裹住,外露出的脸和手一如常人,正要用剑柄去挑来他衣襟,却见晓星尘已折了根树枝在手,挑开尸体衣领。

   

     这一挑开,腐烂的气味更重,晓星尘目不能视,薛洋却清清楚楚看到,原来尸体被衣裳包裹的脖颈早生出了无数斑点,胸前一块肉几要腐烂,那腐败之气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,显然死去多时了。

   

     自那些小蛇一被吐出,这尸体腐烂速度更快,原先脸上手上尚且能保存完好,小蛇一死,尸斑却开始不住蔓延,不多时,尸斑蔓延至浑身上下,胸前腐烂的创口也不住扩散,已成了一具腐尸。

  

     二人回头再看那马,果然也是死去已久,腐烂不堪。

   

     薛洋微俯下身,用脚尖踢踢那汉子脸颊,显然大感兴趣:“我说我的凶尸怎么都没动静,原来是只活尸,装的这么像,好难得的。”

   

     所谓活尸,是人死去多时,仍用秘术控制其尸身不腐,一言一行皆由施术之人所控,什么时候术法撤开,尸身自然恢复如前。那小蛇自然是控活尸的引子了。 只是控活尸难度极高,加之一旦施咒,受控者魂飞魄散,是逆天而行,手段不可谓不残忍,对施术者反噬也不小,当今玄门中少有人用此术,说是失传也不为过,晓星尘凝神思索:这施术者控制一人做活尸尚能说的通,连马都做成活尸,却是多此一举,怕是这人修为极高,操控活尸对他而言轻而易举,更兼手底活尸无数,不差这一两个了。那小蛇又是甚么来历?谁会养下这么多蛇呢?

  

     她只觉漫无头绪,却抬头朝薛洋的方向出神,薛洋已经又绕过人去查看马,啧啧称奇,若非是着急看那人递给自己的条子,真想好好研究一番,一回头,见晓星尘冲着自己的方向愣愣出神,道:“欸?你可不要冤枉好人,这可不是我弄的,也不是我认识的人弄的,我并不会做这些的。”

   

     晓星尘想起从前被他所骗,对他的话半信半疑,她身体本就虚弱,被院子里血腥气腐烂气一冲,方才不觉得,现在更觉胸前翻江倒海,几乎站不住。心知那尸体死去已久,早已魂飞魄散,安魂礼也无甚作用,默默转身回屋,好在桌上壶里有薛洋一早备的热水,此时尚有余温,她给自己倒了杯水,坐了一会,才觉得好些。

  

     不多时薛洋也进了屋,一进屋就换了身干净衣服,他似刚才也冲了身子,身上并没有那股腐烂味道,伸手轻轻抚她后背,问道:“很难受吗?没事啦,我已经把那两句尸体化了。”

   

    晓星尘一时没反应过来,道:“你把他们葬了吗?”

   

    薛洋摇摇头,笑道:“没有,我是用药给他们化了,那东西又脏又丑,怎么配埋在咱们家?脏了我们的地。”

   

    晓星尘一时无言,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:“薛洋,我只问你这一次,你如实告诉我,这件事当真与你无关吗?”

  她脸上是极郑重的神情,仿佛只要薛洋开口说不是,她就会再信一次,薛洋万没想到她还会对自己露出这种神态,一颗心怦然而动,情难自禁,忍不住道:“晓星尘,我也实话跟你说,我从前确实骗过你,但从今以后,我不会再骗你了,我就是害你,也是正大光明。”说了到这里似怕晓星尘不信,又道:“若违此誓,叫我一辈子被人欺负,不能还手。”

   

     他向来睚眦必报,最怕被人欺负,立下这种誓言于他来说,便比千刀万剐还痛苦,晓星尘一听之下,倒是愣愣的,心里五味杂陈,她压下心中难过,一想若是薛洋所为,他定然早已将药拿给自己,不会做出如此费力不讨好之事,岔开话题,道:“那你想想,自己可会控活尸的朋友吗?”

  

      薛洋听她这样说,便知她是信了自己,心里长舒一口气,深觉要是晓星尘真冤枉自己,可是件世上极难过之事,他坐到晓星尘身边,道:“夔州那些小混混哪个有这个能耐?金麟台招的鬼修倒是很多,可最后也只我一个有本事,我和他们也没什么话可谈,若有这种会炼活尸的人,玄门也遮掩不住。”他向晓星尘问道:“你可认识这种修士?”

   

    晓星尘在脑袋里仔细把相识的人盘了一遍,摇摇头:“我下山时间本来就短,除了子琛,朋友倒也是有的,但都是寻常交情,没有还在交往的,更没有一个会用蛇控活尸的。这人养了这么多的蛇,恐怕不在当今玄门之中,否则必然惹人发觉。”

   

    薛洋早已摊开了手中地图,见上面弯弯绕绕,画的极是复杂,他更仔细看去,却忘了杯子就放在手旁,杯子底下涔出些水渍来,缓缓蔓延到纸边,经水一碰,纸上似隐隐透出些墨迹,薛洋心思一动,将茶杯中的温水一点点浸湿纸背,果见纸背面印出一行小字来,他不懂什么是簪花小楷,只觉得整齐好看而已,但见上面写着:“此女之伤,当世唯我小蓬莱起死回生灵药可救。然我等隐居世外,外人万难得见,需按此图所指点,准时前来,一线生机,尽悬于斯。”若是晓星尘双目尚在,便能看出这幅字笔势纵横,颇有妩媚之致,是出自女子手笔。

   

     薛洋心里喜悦激动大于吃惊,又给晓星尘念了几遍,似走在沙漠中几天行将就木的旅人忽然瞧见一片绿洲,不管是不是海市蜃楼,都拼命也要一试:“这是来救你的!”

   

     晓星尘心里则奇怪占了大半,道:“这人如果真想救我,既已经不远万里派活尸前来,为何不将灵药直接带给我?不知是否是故意设局引我们前去?再加上其人手段说不上正派,实在是正邪难分。”

  

      薛洋连日来心中难过悲苦之极,今日难得见到一线生机,心里顿时大感轻松,笑着伸出一只手指抵住自己面颊:“怕不是哪个倾慕你的人呢?”

  

      晓星尘很认真的摇摇头,示意没有,伸手接过那张纸,只觉薄如蚕翼,触手处光滑如缎,更兼坚韧耐用,被那汉子在掌心中握半日,却一星半点汗水泥土都没粘上,也无任何破损,揉皱的地方一经展开立刻光洁如新,便是昔日她被兰陵金氏奉为上宾,人人巴结,给她的件件都是金家最好的,她也没见过这等好纸,想来这人不光修为高,还很有钱财,心里更为疑惑,道:“小蓬莱这个地方我从没听说过,难道是认识师父的人?或是师兄师姐的故交?我师姐藏色散人惊才绝艳,和隐世大家族有交情倒不足为奇,但不会认识这种邪魔…又莫非是昔日延灵道长的旧友,或者旧仇,再或者是旧爱……?”

   

    延灵道人当年下山后不知因何故走火入魔,成了位杀人无数的魔头,论名声可远远不如抱山散人夜猎身死,杀身成仁了,连抱山师门中也对此人讳莫如深,晓星尘对这些陈年往事不甚了解,心中本觉无论如何都不能抛弃心中善变,可自己经薛洋一遭,才明白世事难料,这世上实有一些忍不住的委屈,没准这位师兄也是遭人陷害,这样想来,对延灵这位传说中的师兄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怜惜之情,但往事不可追,这位师兄究竟是正是邪实难分辨。如今只知道这施咒的人修为高强,手段残忍,势力又大,她胡乱猜测一番,下意识便将延灵代了自己,将施咒的人和延灵道人挂上了钩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薛洋却毫不在意,不要说来人正邪难分,敌友难辨,就是前路尽是刀山火海也要去走一趟,当即笑道:“管他是什么人?再正的人也正不过你,再邪也邪不过我,有什么可怕的?”心里拿定主意,若是那人是故意蒙骗,或是死活不给,自己大不了再背一桩血案,这样想着,就要起身收拾:“你在家等着,我抢也把药抢回来。”

   

      晓星尘知他心意,急忙伸手拽住他袖子,一是怕他一人一路上再出手伤及无辜,二是回想他念的“起死回生”四个字,自己心里也不禁一动,宋岚身死,但被炼成凶尸魂却没消,若是世上真有起死回生的良药,宋岚自然可以重回人世,自己反正也不想活了,若在生前的数月里,还能将自己罪过弥补一二,实是生平幸事,她心念电转,转瞬下定决心:“我和你同去。”


     薛洋道:“不行,你身上伤没好全,怎么走那么远?”


    晓星尘也站起身,道:“我没有大碍,这一去变数极多,生死未卜,你让我一个人在家等死,还不如一起…”


     她本想说一起死的,这话一到嘴边,才发觉有同生共死,患难与共之意,似乎自己和他关系太近,当即住口不说。也不知薛洋有没有听出来这股意思。


     好在薛洋只是笑了两声,没有再纠缠,只道:“有道理,再说路途遥远,拿到药你得立刻吃下才好,否则不知又生出什么变故,你等着我,我去收拾东西。”


    晓星尘“嗯”了一声,听他脚步声渐渐远去,想是去带走他那些凶尸,想来宋岚也在其中,她这些日子一心求死,想着人生实苦,早死几日反而少受些痛苦,人躺久了,更觉神困力乏,了无生气。此时有了些赎罪的希望,心里似燃起一团火,生了一股求生之志,起身归拢了头发,忍着疼洗干净了伤口,将自己从山上带的金疮药在伤口上后后撒了一层,取了两件换洗衣服,从盒子里取出各色符咒,金疮药止血药,又取了些干粮兽肉,打成一个小包袱背在背后,除了长剑在薛洋手中拿不到,已然将出门的行头准备齐全。她又打开床头小柜,家里银钱就放在此处,寻常开销都从这里拿钱,晓星尘将一些铜板碎银带在身上,将整锭的银两留在柜中。


     她又去柜中拿了件新衣,疾步出门,正赶上薛洋回来,见她手里拿着件男子所穿的新衣,心里又惊又喜:“给我准备的吗?”


    晓星尘道:“给子琛的,我这些日子光顾着难过,都不敢去看他,真是更对不起他了,他最爱干净,待他醒来,看到自己干干净净的才会开心。”


    薛洋怒道:“那你这些日子还没有理我呢。”


    晓星尘声音平静如水:“你活该的,待这件事过去,子琛好起来,他对你要杀要剐,我也定然全力相助。”


    薛洋也没有更生气,反而拍手笑道:“好啊好啊,那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了,他要是技不如人,被我再杀一次也是活该。”


     晓星尘不去理他,又去打了桶清水,烧开了,打算帮宋岚清洗干净。


     薛洋想起昔日白雪观被自己所屠,宋岚重伤,不知她那时是否也是这样贴身照顾,当时她双目尚在,宋岚又是个大活人,只怕场面更是柔情蜜意,心里醋意更甚,笑道:“他虽然不听话,但也会给自己洗头发。”


    晓星尘觉得他的语气好像在说自己的一只不听说宠物,对宋岚极是轻蔑,心中好大不快,无数水珠飞起,溅到她手臂上:“不要这样说他!”


     薛洋毫不留情,笑道:“你心疼了?心疼了我也要说,就是不让你碰他,也不让你们两个碰面,你敢给他洗头发,我就把他整个脑袋都削下来。”


      晓星尘想到挚友遭遇,悲从中来,手指不住颤抖:“你…你…”她一生气便牵扯到身上伤口,喉头也泛出血腥气,定了定神,才站稳,还要再辩,却发觉薛洋已经哼着歌出了门,不多时,门外响起水声,薛洋又转回来,握住她手掌,道:“好啦,我错了,你别生气,我不该凶你,他已经自己洗干净了,你腕子上有伤,不能泡水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晓星尘怒火攻心,也不去理他。薛洋伸臂去搂她腰,她才躲开,开口道:“阿箐每日都在附近,没吃没喝,你将这院子的禁制解了,让她住回家吧。”


     薛洋撇嘴,笑道:“那小瞎子骗的我们好苦,又多嘴多舌,我没让她成个说不出话的真瞎子已经是好大的面子了,饿她几天又有什么的?再说,我俩的家,我们不住,她也不能住。”


     晓星尘不想再和他争辩,只道:“我们走了,这屋子要是没人气,空上几天就荒了,锅里的米也生虫了,樱桃果也烂了,羊驼也饿了,还不如让阿箐住回来。”

   

     薛洋觉得她说的有理,伸手替她拢拢头发,道:“好罢,你等我一会。我来做饭,家里钱都留给她就好了,我身上带的有钱,赶路是不用愁的。”

  

     晓星尘独自站在那里,想到此去不知是吉是凶,不知还能不能再回到这个小家里,忽然感到一阵恓惶,似乎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,此时分别,才发现这处地方对自己意义极大,盛满了各种喜怒哀乐的回忆,明知自己时日无多,默默和小家告别,和拔剑自刎相比又是另一种滋味了。此时才知,自己对这院地方有多不舍,古人说客死他乡是件多难过之事。

  

     她忍不住取了扫帚仔细打扫院子,又给后院拴着的两头羊驼添了干净的水草,伸手摸摸它们毛绒绒的头顶,鼻子一酸,想到自己走后,薛洋一个人住在这里,可是很孤单了,也不知他会不会继续为难旁人。继而又想到,子琛就是能活过来,其他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也不会活过来了,他无亲无故,只剩一个人,不知剩下的日子要多难过。阿箐是一个姑娘,孤零零活在世上,就是银钱不愁,但没人保护她,不知会不会受人欺辱,不知她长大了还会不会记得自己,会不会为自己掉眼泪。自己死了,百年之后,天下还有没有人会记得世上曾有晓星尘?

  

      她正难过间,忽觉手上一热,是薛洋走过来,自己想着心事,便没察觉到他的脚步声,只听他道:“饭做好了,去吃吧,我们肯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,我保证。”

  

     晓星尘明知他无法保证,但他声音中带着一股力量,让人一听就想去相信他,哪怕似一秒就是毁天灭地之威,他也定然有办法去逢凶化吉,也丝毫不惧,晓星尘也不由难受稍缓,精神一振,道:“我们这就出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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